被遺忘的島嶼: [剔牙集] 我所認識的老闆們 -- 復興深海魚

2006年2月18日

[剔牙集] 我所認識的老闆們 -- 復興深海魚

台灣四處環海，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於是海產店也特別的多。

有位於山明水秀之地，專作觀光客的觀光海產店、有裝潢豪美要價高昂的高級海產店，有坐落於魚米之鄉公路旁每盤100 元的海產店、有位於海港邊可容納多量遊覽車的大型海產店，自然也有小小毫不起眼的無名海產店。

在台南市東門圓環與大同路交叉口附近的「復興深海魚」，就是一家專作熟客生意的小海產店。跟「華平海產」、「安哥海產」等類型不太一樣的是，這裡的店面小、桌數少，跟大型海產店比起來，每日出現的海產種類自然也沒有那麼多，如果喜歡啥龍蝦鮑魚蝦蛄辟等高級海產者可以自動跳過。

喜歡這家店的首要原因，當然是因為他們的魚貨新鮮、調味好、價錢公道。可是還有另一個我個人非常喜歡的重要因素，那就是這家店的經營方式。

舉幾個實際的例子吧。

某次在個天氣不太好的日子去，看到架上的海魚每隻都眼睛湛藍澄澈的看著我，不禁對著站在旁邊拿著白紙準備幫忙點菜的老闆大力讚賞起今天海產的新鮮度。老闆斜著眼很得意的看看我：「水哦～～今天下午去安平港搶的。」原來這幾天風浪大，漁船都沒有出海作業，當天只有兩條澎湖漁船進港，進來的魚貨大家都搶著要，價錢也高，沒辦法，還是得買。老闆又接著說「要是你昨天來，阮就沒有營業了。」看到我楞了一下，他接著解釋，前一天漁港根本就沒有好漁獲，品質等級不夠。買不到新鮮夠水準的魚貨，乾脆拉下鐵門休息一天。「阮開店做生意的，擺出來的魚要是不夠水，客人問我們說『啊頭家你是不是沒有錢進貨啊？』我面子要往哪裡擺？」

這裡的客群主要是以台南本地熟客為主。海產這種東西價格範圍頗大，同樣是台語說的「肉魚」，有每兩 15 元的，也有每兩五元的。新客人一方面對店家沒有信心，怕被店家坑殺、一方面也不見得吃得出每兩 20 元的跟每兩 5 元的之間的差異。而對店家來說，她把高級魚貨賣給了不挑食的客人，可能還被抱怨說要價太高，而真正懂得吃的老客人來的時候又會抱怨剩下的選擇不多。外地來的觀光客即使是個真正的美食家，但三五年也不見得可以來光顧一次。與其如此，他們還是比較喜歡服務當地的老客人。

又有次跟老闆娘閒聊，她提到前些日子三立電視台想要去訪問結果被老闆拒絕了，理由也很有趣「報報咧，那麼多郎客，作阿袂去，有啥米路用？」

最近一次去，是放年假的時候，聊起過年休假幾天，老闆娘說他們過年完全無休。

「連除夕也沒有？」我非常訝異。

「對啊，之前就有好幾個老客人來定桌，說要帶回去當年菜。四點半來拿的一桌、五點半、六點的各一桌。都做好讓他們帶走了，想說結束了，六點半拉下鐵門準備自己要吃的年菜時又接到一個很熟的老客人的電話，他問說可不可以替他準備一些菜... 因為是很熟的客人了，我就說我們是有材料啦，可是本來是要自己吃的，要不然你不要點菜，我們煮啥你就吃啥吧，然後他就真的帶了兩桌的人來我們這裡，把鐵門拉下來在裡面吃，等到他們都吃飽走了我才又開始重新煮我們自己要吃的，我兒子還笑說今年我們吃的最晚... 」

堅持品質，不貪求，講究人情，在越來越功利的現代社會，的確是越來越難能可貴的美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