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9日

[剔牙集] 府城人的早餐


曾看過一句話「一個城市的人們對於飲食的態度,從他們對早餐的重視就可以看得出來。」

從這個角度來看,多多少少可以瞭解台南人對於飲食的龜毛程度。

越是身處現代化工業化的城市,人們越是輕忽一日之首的早餐。吃早餐變成只是一種填飽肚子、省去胃腸抗議、避免血糖過低昏倒在捷運月台上出糗的必要行為。

而台南這個尚未完全接受現代狂潮洗禮的城市,早餐種類之多、樣式之繁複,競爭之激烈,遠冠於全台。如果說一日之計是從豆漿燒餅油條、蔥餅餡餅、包子饅頭、燒賣蒸餃春捲小籠包、煎餃高麗菜捲珍珠丸子這些開始的話,大概還不算是入門,只能算是還在門口觀望的等級。

許多外地的朋友看到、或聽到我在台南時的早餐,經常是兩眼圓睜、瞳孔放大、一副驚嚇過度下巴快要掉下來的樣子。

牛肉湯配白飯、羊肉湯羊骨湯配白飯、魚丸湯魚皮湯魚肚湯加上油條配肉燥飯、薑絲鮮魚湯烤味噌魚配肉燥飯、現炸蝦卷蚵卷配肉燥飯、肉粽菜粽配味噌湯、乾麵湯麵意麵涼麵餛飩麵擔仔麵、清蒸肉圓蝦仁肉圓、芋稞碗粿、虱目魚羹肉羹浮水魚羹土魠魚羹、虱目魚粥土魠魚粥、當歸鴨麵線、春捲、割包、以及甚麼都有甚麼都不奇怪的自助餐前身「飯桌仔」。

如果這樣子下巴就已經掉了下來,那未免也太遜了。這不過是台南早餐的一部分。

可能是在馬路邊享受用全程低溫發酵熟成的土司夾著翠綠新鮮生菜葉的便宜三明治搭配黑豆漿、可能是在人來人往的市場邊與剛買完菜提著菜籃的歐巴桑一同啜飲著用現切現榨葡萄柚汁加上綠茶、蜂蜜作成的柚蜜綠與現烤沙拉蛋三明治、可能是在歐式溫馨小店裡享用烤的酥鬆的全麥土司三明治搭配鮮奶現煮的伯爵奶茶、可能是在以白色為基調的咖啡廳享用各色蔬果沙拉放在晶瑩透徹的高腳杯中搭配著柳橙汁、可能是在文教區的安靜巷弄內享受炒蛋、熱狗、火腿、綠花椰菜炒碎菇、生菜沙拉搭配可頌麵包與現煮咖啡、可能是在窗明几淨充滿冷調現代感的咖啡廳生菜沙拉、麵包、馬鈴薯沙拉、煎蛋、培根肉片,咖啡、奶茶或桔茶、也可能是在雖然小卻充滿烘培咖啡香的小小空間裡面享受著個頭碩大無比、用鬆軟全麥土司或猶太培果夾著生菜、起司、白煮蛋、海苔作成的燻雞、鮭魚或牛肉三明治。

台南並不是一個進步神速的城市。甚至可以說她是一個在新歡的努力追求下,依然眷戀著舊日時光,不願意放下舊愛的大家閨秀。然而有趣的是,她也是一個對於某些新事物可以全心接受的城市,比如說咖啡、比如說西式早餐。

說到府城早餐戰況之激烈,外地人可能很難想像。

原本就種類繁多的台式中式早餐,又加入了各有特性的西式早餐,競爭益發的激烈。像我們這種賺沒有幾個錢、卻無聊又愛吃的人,腦海裡面自然有一張覓食地圖,每到了該吃飯的時候就會有幾個點開始閃閃發亮。每個人每天只有一頓早餐,吃了這個就沒有辦法吃那個,虱目魚粥配油條固然好吃,吐托魚粥也是人間美味,要怎麼在腦海中的地圖中佔有一席之地,東西好吃只是第一個條件。曾經有朋友推薦過某新開幕咖啡廳的早餐,我興沖沖的跑去品嚐,結果與預期有些落差而頗為後悔。懊惱的原因,不是那客早餐的價錢,而是浪費了一次吃到其他美味早餐的機會。

做牛肉湯的,不是只要做贏其他同樣賣牛肉湯的就好。因為你的競爭對手,不只是隔壁的羊肉湯,不只是街口轉角的鮮魚湯,也不只是隔一條街那個賣春捲的。那個遠在體育公園邊,店門口還有一條橫跨竹溪的吊橋的咖啡廳,也許才是你真正最重要的對手,才是拉走最多客人的敵人。

當然,這樣子到處覓食也不是沒有缺點。去一些比較有歷史的老店,常看到一些客人穿著拖鞋短褲汗衫走進來、跟店家打個招呼、自己找個位置坐下,老闆連問都不用問就知道該上哪些組合。聽他們彼此間的對話,也是老朋友老鄰居般的閒話家常。每次看到這種畫面,就極為羨慕那種主客間互動的默契。不過,這是我們這種喜歡嚐鮮又習慣四處流竄的客人比較沒有機會達到的境界。

不管如何,如果有機會到台南來,請對自己好一點,千萬記得一定要早起,出門去吃頓台南的早餐!

後記:
以上西式早餐依出場序:麥芽糖、波哥、依莉的店、深藍咖啡館、Bubble Cafe、ORO、魚羊鮮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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